張居正看不上海瑞,這個事情朱翊鈞早就知道。
後世很多人覺得海瑞是道德模範,做官做的卻不怎麼想。
可實際並不是這麼回事。海瑞當初做巡撫的時候,改革搞得可是非常好,清查田地查得那叫一個狠,下手也足夠黑。
不管你們家的地是怎麼來的,只要地多,就要清退,只給你們家裏留兩千畝,剩下的全都要還回來。
大明的天下哪有什麼你家的地?
全是大明的地。
你們家的地都是祖上積攢下來的?
還不是巧取豪奪來的?
結果那些人就把徐階抬出來了。
海瑞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在高拱的支持下,把他們打了一個落花流水,連徐階的面子都不給,張居正的面子也沒給。
正是因為那一次,張居正和高拱爆發了非常嚴重的衝突。
高拱認為張居正收了徐階三萬兩銀子,認為張居正可是改革的人,徐階雖然是他的老師,但和嚴嵩一丘之貉;認為張居正應該大義滅親,而不是在這裏求情,這不是你張居正應該幹的事。
等到皇帝死了以後,高拱就想要倒馮,覺得馮保會壞事。
事實證明,馮保確實壞事,這個人就不中用。
在高拱倒了以後,海瑞也就倒了。
朱翊鈞想要做一些事情,光有張居正一個人不行。
張居正的改革方案,朱翊鈞肯定要改,這裏面就隱藏着一個危機:
張居正是否會同意自己這個皇帝的改革方案?
如果不同意的話,雙方是不是會爆發矛盾和衝突?這個時候怎麼辦?
高拱就是朱翊鈞的一個後手,如果張居正不干,那就換高拱來干。高拱門生故舊遍天下,威望也足夠,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如果張居正同意,就需要有人來提出更加苛刻和激進的改革方式,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惡人誰來做?
一般人沒這個膽子,根本不敢幹,甚至也不敢想。
海瑞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他就沒什麼怕的,甚至敢上書朝廷請求皇帝恢復明太祖時候的明大誥:貪污四十貫,一律剝皮充草。
這個政策當然沒通過,因為一旦通過,大明官場就沒人了。
但是改革上,朱翊鈞就需要這麼一個點火放炮的人,沒有人比海瑞更合適。過些日子,等張居正回家葬父,自己就把海瑞接回來。
「陛下,內閣的奏疏遞了上來。」張誠小心翼翼的說道:「是呂閣老的拜辭奏疏,司禮監那邊剛送過來,上面有內閣的票擬。」
聞言,朱翊鈞點了點頭,伸手道:「拿過來。」
張誠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捧着奏本走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放到皇帝手裏,就連忙退了下去。
伸手將奏本拿過來,朱翊鈞翻看了起來。
這份奏本,他已經看過了,就沒有再看前面的內容,直接翻到了後面內閣的票擬。
很快,朱翊鈞就看到了熟悉的筆記,一個大大的「准」字。
張居正的字很好看,當世書法應該也排得上名號。尤其是台閣體,寫得真的好,這個准字也是極具美感。
只不過上看下看,朱翊鈞看到的都是猙獰之意。
朱翊鈞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這個字,代表張居正退了一步。
事實上,從始至終,朱翊鈞的心裏都沒有底氣。張居正要是不想退的話,搞不好自己就要退一步。
不過既然張居正退了,這件事情就皆大歡喜。
朱翊鈞把奏本遞給韓六娘,直接說道:「讓司禮監蓋印。」
「是,陛下。」張誠在一邊恭敬的從韓六娘的手裏面把奏本接了過去。
在奏本落入手中那一刻,張誠似乎被什麼很重的東西壓了一下,腰都下意識地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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