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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巒疊嶂,碧水如鏡,兩岸景色猶如天上畫廊。
隱約可以聽見田野迴蕩的山歌,太行群山的深處,這裏的人們仍然踐行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幾乎與世隔絕。
這是李熄安觀察了很長時間得到的結論。
猩紅的信子吞吐着空氣,處理着空氣中帶來的氣味因子。它嗅到了腐朽的氣息,又一位村裏的老人要離開了。
它已經不是人了,是條蛇。
曾經為人的智慧與此世大蛇的暴虐共同造就了這片青山最不講道理的頂級掠食者。
李熄安靠自己冬眠的次數計算它的蛇生年齡,到目前為止,大概它已經活了兩百五十五年了。其實它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條蛇的壽命可以有如此漫長,甚至兩百多次春去秋來還沒有出現任何的衰老現象。
它依舊強大。
赤色鱗片伴隨呼吸開合起落,隱藏着可怕力量的肌肉緩緩發力,牽動李熄安的龐然身軀蜿蜒前行。
鱗片摩擦演奏出哀悼的樂章,李熄安決定去看望那位朋友。
它注視着他從青年至成家,到現在的老去,即將死亡。
他們那一輩的年輕人是最後記得它的人,而他是其中的最後一位。
赤鱗如生鐵反射寒光,蛇軀蜿蜒似無邊無際。
最後大蛇隱沒在村邊的深塘里,無人注意。
李熄安自信它是頂級掠食者,在這片土地沒人能夠威脅它的生存,但它又深知人類的可怕與貪婪,更何況,村裏的纜線與電線杆就已經昭示了時代。
所以,它很小心。
只是去送別老朋友而已,它可不打算把自己公之於眾。
林尤祥躺在竹椅上,枯枝般的手指敲擊着扶手。
他已經垂垂老矣,生命正在逝去。
要離開了,如果不出所料,就在今天。
「唉」輕輕嘆息,老人閉上雙眼,放開心神。
灰白的記憶片段在腦海里飛速翻過,有他小時候和幾個朋友夏季戲水,有他父親提着竹竿怒吼連連,而他在前面撒丫子狂跑,有他成家與妻子的良宵一夜,也有得到孩子身為人父的喜悅,更有那頭守護着大山的赤色大蛇。
他在其中沉浮,記憶是泡沫包裹他,一觸即碎。
山神
他以及跟老的一輩都這樣稱呼那頭赤色大蛇。
那年夏天的大雨下的沒完沒了,鉛灰的雲層無邊無際,整個世界都仿佛只有灰白兩色。冰冷的大雨沖刷着他的臉,那時候他二十歲,正值壯年,村裏的年輕人背着沙袋堵住飛速增長的河流水位。
無濟於事。
這種天災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大雨傾盆而下,村子門口半條腿深的小溪不到半小時就成了奔騰肆虐的大江。
然後,山洪從天而降。洪水滔滔,攜着大自然的偉力要淹沒一切。渾黃的洪水咆哮着,夾雜着斷裂的樹枝與碎石傾瀉而下,眾人絕望。可雲層在這時裂開了,厚重黑雲開出一條裂縫,露出背後碧藍如洗的天空,陽光突兀的灑下。
充滿暖意的光芒讓他冰冷的臉頰有了知覺,也讓他看清了遠處蜿蜒的龐然大物。
他們不敢稱呼其為「蛇」,只能呼喊為神靈,大雨在停息,山洪在退卻,那龐然大物昂起頭顱望向他們的方向後消失在大山中。
那一眼,老人至今未能忘掉。頭顱上的雙眼是刺目的金色,在昏暗的暴雨天如同亮起的燭火。
於是他們叫它南燭。山神南燭,南山的燭火。甚至在洪水過後修建了寺廟,供奉一座盤起的蛇形雕像。
「當咱們翻過眼前這座山,到了另一座山頭,會看見一座朱紅寺廟裏有水缸粗的赤色大蛇,它老人家盤在那裏,就看哪家調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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