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府家丁的喝斥下,被選中的力棒們亂鬨鬨地排成了五隊,輪番上前,背對着船舷彎下腰。\\www.qΒ5、c0m\程小九、王二毛和另外十幾名幸運兒則四個人分成一組,從甲板上抬起米袋來,逐一放到壯漢們的後背上。
每個米袋都有二百多斤,放到背上,立刻把人壓得來回晃悠。命如雜草的力棒們不敢叫苦,咬緊牙關,頂着烈日,將米袋子背向早已等候在官道旁的馬車。到了目的地還不算完工,他們得互相幫助着將背上的米袋子放到馬車中,從頭到尾擺放整齊了,才能領到一根救命的竹籤。
才來回走了兩、三趟,有人已經累得幾乎散了架子,蹲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喘粗氣。「好心腸」的誠伯對此很有經驗,命家丁取了兩個防火用的大木桶,個個都有水缸般粗細。先向裏邊灑了指甲尖大小的一點點粗鹽,然後命人打了井水將木桶灌滿。累得幾乎趴下的力棒們立刻湧上前來,像爭瓊漿雨露般用手捧起鹽水便朝嘴裏灌。待灌了個水飽,人也慢慢恢復了幾分精神,咬着牙,搖搖晃晃向碼頭捱去,繼續為下一根竹籤兒搏命。
程小九、王二毛等只管給人卸貨上肩,每四個人卻要應付整整一隊漢子,幹起來也不輕鬆。但想想那一斗半米的工錢,大夥都咬緊牙關堅持。寧可喘得眼前發黑,絕不敢讓人站在船舷旁等候。饒是如此,監工的家丁依舊嫌大伙兒動作太慢,不停地用鞭子柄在眾人後背上敲敲打打,「麻利些,麻利些。幹了幹不了,幹不了就下去,換想乾的人上來!一天一斗半米呢,財神爺再有錢,也不會養活白吃飽兒!」
「唉,唉!」「唉!誒!」挨了鞭子的人不敢還嘴,低聲下氣地答應。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一邊期盼這一天早些結束。可天上的日頭卻誠心跟人過不去,慢吞吞地就像蝸牛爬樹。先前就已經爬到了半頭頂,眼看着一大船米都要被卸完了,居然還在樹梢上粘着。
日頭在天空中走得蹣跚,船上的熱度卻漲得一點兒都不慢。汗珠從人的額頭上滴落下來,才與甲板一接觸,便倏地一下不見了蹤影。早已被歲月磨得起了厚厚老繭的腳掌此刻突然又有了感覺,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了火堆上。白花花的河道,滾燙的甲板和頭上的日光勾結起來,把整艘船做成了一個大灶台。於船上賣力苦幹的人們,被汗濕透了衣服裹得緊緊的,胳膊和手中邊緣瀝瀝淅淅滴着水珠,就像一隻只被蒸熟了的粽子。
除了王二毛之外,與程小九搭夥抬草袋的另外兩隻「粽子」全是館陶本地人。其中一個圓臉漢子姓劉,另外一個脖子黑如車軸般的漢子姓史。兩名壯漢自覺與兩個少年人搭伴做工吃了虧,抬袋子時總是稍稍搶先半拍發力。表面上看似對程、王兩個少年的照顧,實際上卻因為搶先將裝米的草袋抬起了半寸,導致袋中的稻米都向少年人一方傾斜,無形中佔了一個大便宜。
程小九發現苗頭不對,趕緊暗中調整對策。怎奈他與王二毛兩個入行時間太短,相互之間配合起來遠沒對面的夥伴嫻熟。暗中較量了好一會兒,非但沒能令對方就此收手,反而使得米袋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
王二毛年齡剛過十四,身子骨和氣力都還沒有長足,四個人平均用力還得咬緊牙關硬挺,怎受得了對方偷奸耍滑?第一艘船剛剛卸完,他人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從第二艘船上抬起頭個草袋時腳軟了一下,惹得另外兩名同伴直拿白眼球翻他。抬起第二個草袋時,他腳下又絆了一次蒜,站在他對面的史姓壯漢立刻豎起了眉毛,衝着其低聲抱怨道:「你小子悠着點兒,別一驚一乍的。倘若害得大夥都都抻了胳膊,六斗米的工錢找你要啊?!」
「誒,誒!」王二毛不敢爭辯,鼓着腮幫子使勁兒。才走到船舷邊,左腳又是一軟,差點兒一頭栽進運河裏。好在與他同一側搭檔的程小九力氣大,搶先一步將糧袋的兩個角都拉住了,才確保一袋糧食順當地擱在了背糧人的肩膀上。
「你們幾個幹什麼呢?」背糧人感覺到了身後力道的怪異,回頭看了看,一臉不滿。
「沒什麼,沒什麼,甲板上汗太多,滑了腳!」程小九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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