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裏很窮,窮到什麼程度?我媽去集市上撿菜販子丟下的白菜幫子,對付着做一頓飯。
每到這時候,我爸就回來了。在我的記憶里,他永遠都是提着酒瓶子,兩個眼睛紅紅的模樣。滿身的酒氣讓我和我媽很不舒服,但我們娘兩什麼都不敢說。
永遠不要試圖跟一個醉鬼講道理,我記得有一次我爸喝醉了,回來發脾氣,隨手拿起打氣筒抽我媽,中間的那根鋼筋都被抽歪了,一邊罵一邊說,沒錢,都是你們兩個累贅拖累的老子沒錢!我很害怕,大聲大聲的哭,然後我爸就走過來了,失去理智的他就像是一隻發了瘋的公牛,我的腦袋遭到重擊,流着血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我已經哭不出來。
只能聽到我媽悽厲的叫喊,迷糊中我被送到了醫院,醫生說一點外傷,小孩子長得快,多吃點好的調養就行了,我媽鬆了一口氣,背着我回來,我爸已經不見了,抽屜里剩的幾百塊錢全被拿走了,我知道他肯定又去賭了,我媽抱着空空的抽屜哭的像個孩子。
後來,我媽說要離婚,她不止一次的跟我提到過這個話題,我當時並不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我媽說離婚就是以後我們娘兩一起生活,再也見不到醉鬼了,我很開心,說好,這樣我就不會挨打了。
然而我媽只是說,卻從不去做,每次醉鬼回來發脾氣的時候,她也不哭,默默的收拾着碗筷,只有在我出來的時候,她才會明顯的緊張,擔心我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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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很委屈,去問我媽,你不是要離婚嗎,快點吧,我怕他。我媽摸着我的頭,一邊哭一邊說,你不懂,你不懂。
我爸越來越暴躁了,賭的也越來越大,每次他紅着眼說,老子要翻本,要發財,但轉眼清醒又悔恨的揪頭髮,我從來沒有見他翻過本,更何況發財,親戚們被借了一輪錢,都學精明了,跟我們家劃清了界限,原本跟我一起玩的小朋友,也疏遠了我,這倒不是他們本意,只是家裏人不讓,於是我恨我爸,恨之入骨。
直到那天,我媽正在做飯,我爸回來了,他今天沒有喝酒,還帶着一個人,光頭,四十來歲,不算胖,但卻一臉橫肉。我爸的態度很諂媚,說這是炮哥,我媽剛開始還挺歡迎的,一聽這個,臉色就冷了許多,專心在一邊擇菜。
爛賭徒們沒錢了,都會找炮哥借錢,其實這就是高利貸,我爸也借過,而且不止一次。炮哥明顯包藏禍心,並不在乎我媽的冷淡,走到灶台邊上,笑嘻嘻的攬住我媽的肩膀,我爸也笑嘻嘻的,說好好招待炮哥,我媽甩開炮哥,難以置信的看着我爸,往日裏強勢的他,卻乾咳着低下了頭,炮哥說,今天是來討債的,嫂子你就是抵債的……
後面的話我沒有挺清楚,因為動靜越來越大,我媽大聲罵着畜生,不要臉,不是個東西,其中夾雜着炮哥的喊聲,我爸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兩頭都不敢招惹,縮在邊上,後來炮哥急了,一把抓過我媽,手在她身上亂摸,說夫債妻換,天經地義。我媽的叫喊聲讓我很生氣,我從沒有這麼生氣過,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沖了過去,炮哥想硬上弓,我從後面給他斷了弦。
他捂着屁股大聲叫喚,血順着手掌流出來,滴在水泥鋪的地面上,我媽傻了,我爸也傻了,我愣在原地,被憤怒的炮哥一巴掌抽翻在地上,沒有知覺,腦子裏昏沉沉的,像是有幾千幾萬隻蒼蠅嗡嗡的叫,我媽撲在我身上哭,我也沒有聽見,我只看到嚇傻了的我爸,推開門就跑了出去,然後炮哥也走了,捂着屁股,血滴了一路,他指着我們娘兩,小崽子,記住,老子要弄死你們!
等我恢復知覺的時候,半邊臉高高腫起來,火辣辣的,我媽正在收拾東西,往尿素袋裏頭塞着能用得上的東西,我捂着臉,哭的稀里嘩啦的,我媽轉過來竟然又打了我一巴掌,別哭,不許哭!
結果,她自己反而哭了起來,聲音比我還大,我們娘兩扯着嗓子哭了十幾分鐘,直到實在哭不出來了才消停,我媽摟着我說,醉鬼跑了,以後都不會回來了,我們也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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