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燕七早早起來照例要出去跑步,穿戴好了一推門,倒嚇了一跳:外頭起大霧了,濃得化不開,黑沌沌一片,走下台階,腳底下還有些滑,想是落了霜,這還真是到了冬天。
從燕府出來,天還黑透着,除了燕府大門的外檐下掛着的兩顆大紅燈籠外,整條街上都沒有什麼亮光,偌大的太平城還在入冬第一天的濃霧中安睡,沉靜得令人無比心安。
燕七沿着早已熟悉的街道慢慢跑起來,腳步輕盈,踏霜無聲。由小街轉入大街,由大街跑上國道,寬闊的大路,林立的屋宇,參天的神杉,霧中靜寂莊肅,像是用油彩塗抹的中國畫,還帶着迷離的磨砂質感。
燕七由慢跑漸漸地加速,越來越快也越來越輕,直到跑成一縷冬風,凜冽地刮過去,只有風聲,不留痕跡。
穿來之後她還沒有像這樣的跑過,前一世在那深山老林里幾乎每天都在跑,跑得最久的一次,是兩天一夜沒有停歇。雲端總說,他們的活兒不是人幹的,來幹這活兒的最後都不再像人。
而她直到臨死前都還在跑,冰涼的雨,泥濘的路,瀰漫着霧氣的孤寂森林,紅塵離她遙不可及,她的身邊只剩下了她的弓為伴,她想要跑回家,跑回那個曾經有師父,有師兄,有她的乾燥溫暖的家,卻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倒在了穿心一擊上。
燕七跑得飛快,隔世重生,她還是喜歡這樣放開了跑,因為痛苦與歡喜,都能在奔跑中消化吸收,亦或粉碎飄散。
沿着天造大街一路往城門的方向去,天色始終不見亮,路上也始終不見行人,忽地聽得有馬蹄聲由遠及近,馬鞭抽得又狠又急,眨眼間便從身邊掠了過去,馬背上那人身後插着面小旗,旗上寫着大大的兩個字:軍急。
這是軍訊急報,插了這旗子的人可以在太平城內縱馬狂奔,任何人不得阻攔,躲閃不及被撞死踏死也是活該,因為任何事都比不上軍事急報重要。
這個當口的軍訊急報,除了來自北塞邊疆,還能來自何處?
燕七從外面買了豆漿油條回來,大府里的膳食雖然精美,但始終不比這樣的家常食品更讓燕七覺得親切,拿回來就着麻油拌的小菜兒,燕小九能一口氣吃三根。
吃完回房沐浴,燕七穿了昨天燕大太太發的新衣,櫻粉底子上用素絲繡出小朵小朵的白梅花,沿着花紋還塗了雲母,光一照便能晃出一片晶光來,裏頭的棉花既輕又暖,穿在身上絲毫不顯笨拙臃腫,下頭是條奶白的棉裙,墨線繡着幾根秀逸疏枝,腰間垂了一串花瓣狀的粉晶石,黑髮綰起來,插了支用粉晶嵌成梅花瓣的赤金簪子,神清氣朗地立在薄霧未褪的陽光下,武玥進門遠遠瞅見,和陸藕笑道:「老七裝嫩呢,快看!」
&還不到十三好嗎,你這三觀太不端正了。」燕七迎過來。
&哈哈,我哪三個觀不正了你倒是說說看!」跟燕七混久了武玥當然也知道三觀這詞。
&觀,近觀,全景觀,都不正。」燕七道。
&哈哈哈!我還白雲觀、蓮花觀和三清觀哩!」武玥哈哈笑,「閒言少敘,快帶我們玩兒去!」
&進我屋裏喝口熱茶驅驅肚裏寒氣,還得等崔小四來。」燕七帶着兩人往裏走。
&暖和,」武玥一進屋就覺撲面一陣暖香,「啥味兒?臘梅?」
燕七指指條案上供着的黑陶瓶子,裏面果然插了支嫩黃明媚的臘梅花。
&哦,我記得你家園子角落裏種了好幾十株臘梅花呢!」武玥撫掌,「我家就沒種這個,可真香,我就喜歡這個味兒。」
&客氣,走時候你們姐兒倆一人扛一棵回。」燕七痛快道。
武玥哈哈笑:「那小藕吃力點兒,中午多吃幾碗才行。」
&品簫在呢,何須用我。」陸藕也開玩笑,品簫是她的小丫鬟,比她還瘦呢。
品簫就和武玥的丫頭青蓱及煮雨她們笑成了一團。
武玥陸藕解了身上披風坐到臨窗條炕上去,接過燕七親手倒上的熱茶抿了一大口,頓覺四肢百骸都灌上了熱流,通體一陣舒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947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