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過府的姻親客人不少,留在前頭聽吩咐的小廝、僕婦三五成群說着話,聽說殺出了「程咬金」,紛紛探頭探腦地嘀咕。
陸念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領着阿薇熟門熟路往裏頭走。
一面走,她還一面介紹起來。
「剛剛那道門上的對聯是你外祖母寫的,曾得過皇太后誇讚,所以才保留了下來。」
「至於這一進園子裏、她從前最喜歡的花木呢,就沒有那等好福氣了,它們不曾入過貴人的眼,早在我小時候就被鏟了換了,因為你那填房外祖母看不慣!」
「我那時也就五六歲,平素都在自己園子裏,有一日來前頭一看、挖得一片狼藉,我求他們不要再挖了、卻摔在地上,手上腳上都破了皮,血糊糊的,一直哭到你外祖父回府。」
「結果,他凸着眼睛訓斥我,為了幾株花木要死要活像個什麼樣子!我才忽然明白過來,這家再不是我母親在的那個家了。」
「阿薇啊,你說說,那是幾株花木嗎?」
引着路往前走的管事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姑夫人真情實感、聲聲如泣,講的是喪母的幼女,控訴的是有了新人忘舊人、連女兒都不疼了的老爹,幾句話下來,沒見那些不遠不近看熱鬧的丫鬟婆子都唏噓上了嗎?
要不是他老劉在定西侯府當差半輩子,他都要聽得紅眼眶。
可事實上,摔着了不讓人近身看傷的是姑夫人;把繼夫人與一眾僕婦鬧得沒力氣,自個兒卻生龍活虎、嗷得比鞭炮都響的是姑夫人;侯爺急匆匆趕回來,好話說盡還哄不好的依舊是姑夫人。
折騰到最後,侯爺心累,說了重話。
那也是因為心疼女兒不顧傷口還不依不饒,結果好了,幾十年一轉頭,從姑夫人口中說出來,意境全變了。
劉管事實在心梗,也不好同他府的人解釋,只能加快腳步往前走。
當然,不用想也知道,待到了靈堂,這炸藥還有得響呢!
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就是不清楚跟着回來的表姑娘能不能穩住姑夫人了。
這麼一想,劉管事又悄悄瞅余家表姑娘。
好傢夥!
表姑娘杏眼含淚、楚楚可憐:「母親,您幼年當真受苦了。那怎麼會是幾株花木呢?那是您對外祖母的思念,是您的寄託呀!外祖父真是」
劉管事:
龍生龍,鳳生鳳,姑夫人就生不出省油的燈!
陸念講故事,阿薇給回應,一直走到那院子前,沒讓一句話掉在地上。
聲音也越來越高,定西侯耳力依舊不錯,還沒看到女兒身影,就先聽了三五句控訴,頗為沒臉,心裏也升起了幾分不高興。
可等陸念繞過院子裏的人,牽着余如薇站在了他的面前,定西侯的那點兒火氣又瞬間散了。
親生的女兒,還能有仇嗎?
嫁出去時不過十六七,再回來都三十過半了,隔了這些年,讓女兒埋怨幾句又有什麼關係?
「阿念啊!」定西侯站起身來,滿腹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落在外孫女身上,「這是阿薇吧?都長這麼大了。」
阿薇恭謹喚了聲「外祖父」。
「唉!唉!好孩子!」定西侯喜悅地應着,還要說什麼,就聽陸念道了句「父親您老了」,頓時悲喜交集。
孩子長大了,父母老了,這真是,感慨萬千吶!
陸念沒有給他繼續感動的時機,嘴角一撇,滿是譏諷:「不似我母親、連個變老的機會都沒有,她紅顏薄命,含恨而終!」
定西侯臉色僵住:「阿念」
陸念理都不理,轉身走向供桌。
阿薇順着陸念的視線,掃了一眼靈堂。
陳設佈置、人員站位、貢品數量,全部合乎規制,挑不出任何錯處。
偏就落在了陸念手裏。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2s 3.937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