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庭向來早起。
這人老了,瞌睡就變少了。
許是珍惜這不多的餘生吧。
他打開了小木屋的門,寒風帶着鵝毛般的大雪席捲而入,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門外白茫茫的一片,忽的咧嘴笑了起來。
瑞雪兆豐年!希望來年寧國能夠風調雨順,能夠有個好收成。
他轉身走入了屋子裏,從牆上取了蓑衣披在了身上,又取了一頂斗笠戴在了頭上,而後出了門,將門關上,他走入了這清晨寒冷的風雪之中。
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了足足半個時辰,他來到了一條名為秋月坊的巷子裏。
這地方在京都的西北角,位置偏遠,屬於京都的平民區。
所以這條巷子裏的那些院子房舍顯得很是陳舊,整條巷子也僅僅只有一處食鋪,賣的也是蒸餅草糕這種廉價的食物。
花滿庭在那處食鋪里買了一屜蒸餅,想了想又買了四塊草糕,就這麼擰着來到了巷子西頭的一處小院前。
小院很小。
院子裏只有一顆光禿禿的柳樹。
柳樹下有一口老井。
老井旁有一張被積雪覆蓋了的小竹椅子。
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
小院的籬笆很矮,防不了賊,也無須防賊。
因為這附近的賊都知道這小院的主人很窮,他甚至會打賊的主意!籬笆的那道小木門形同虛設,沒有門栓,就算有,一步也能跨過去。
花滿庭推開了這小木門,走入了院子中,僅僅五步,他便站在了這草廬的門前。
他有些擔心的望了望這草廬的屋頂,若是雪下得更大一些,堆積得更厚一些,只怕這草廬會塌了。
他叩了叩門。
許是清夢被打擾,門裏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誰呀!」「開門!」片刻,門開了,從門裏探出了一個腦袋。
這腦袋上的頭髮灰白相間,也是一個老人。
他僅僅是看了一眼花滿庭,便縮回了脖子,「要進來就趕緊,外面這麼冷……你這大清早的跑來幹啥!」花滿庭抬步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屋子裏的光線顯得很是陰暗,於是那老人摸摸索索的點燃了一盞油燈。
花滿庭忽的微蹙了一下眉頭:「怎麼沒生炭火」那老人盤膝坐下,打着哆嗦:「沒銀子,今歲木炭漲價,太貴。
」「上次才給你的一百兩銀子,這才多久個把月吧你就花光了」那老人嘿嘿一笑:「就去了兩趟怡紅樓,就喝了兩壺畫屏春,沒了!」「這年頭啊,物價漲得厲害,就連樓子裏的姑娘都漲價了!」「想當年,咱們去怡紅樓,就算是點個花魁,若不留宿,一夜也不過百把兩銀子,現在……」他搖了搖頭,鼻子聳了聳,毫不客氣的從花滿庭的手裏接過了草糕蒸餅,取了一塊熱乎乎的蒸餅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又道:「你許久沒去怡紅樓了吧」「我可告訴你,就是尋常姑娘,就喝喝酒聽聽曲兒,沒三十兩銀子甭想!」「還有那畫屏春賣的實在太貴!」「瑞露,三百五十文一斤,這你知道。
你可知道在京都剛剛開始售賣的畫屏春賣多少一斤」花滿庭還真不知道。
他甚至這時候才知道李辰安竟然將畫屏春賣到了京都。
「多少」那老人伸出一個巴掌,「五兩銀子一斤!十餘倍瑞露的價格,居然供不應求!你敢信」花滿庭一捋長須笑了起來,「我信!」「因為當初老夫去廣陵城,在他那榕樹下小酒館裏,這畫屏春的售價就是三兩銀子一斤。
運至京都,賣五兩,合理。
」那老人脖子一伸,將嘴裏的蒸餅咽了下去,卻忽的說了一句:「這畫屏春,價錢還會漲!」花滿庭一怔:「為何」「聽說接下來京都售賣的不會多,聽說這畫屏春接下來他想賣去別的國家。
」花滿庭咧嘴一笑:「這小子,就喜歡銀子。
」那老人撇了撇嘴,「所以,這位攝政王,他不靠譜!」花滿庭卻搖了搖頭,「年承鳳,你怕是看走眼了!」這個老人叫年承鳳。
能夠讓花滿庭親自登門拜訪,他顯然不是個尋常人。
昭化元年,這剛入陵的先帝登基為帝。
冊封李春甫為太子太傅,長孫驚鴻為太子太師,這位年承鳳則被封為太子太保!在那時,並稱為寧國三師,皆是寧國肱骨之臣!昭化二年,長孫驚鴻辭去了太子太師,執掌了皇城司。
昭化六年春,太子太傅李春甫告老,去了廣陵城。
而這位年承鳳則在昭化七年冬,也就是上車候盧戰驍滿門被滅,盧皇后懸樑自盡之後,也辭官隱退。
他孤家寡人一個,哪裏也沒去。
原本所住當然也不是這破落之地,可他在辭官之後卻偏偏流連於那煙花之地……一把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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