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國公,你覺得柳淳的學問怎麼樣?」朱標漫步在洛陽的城牆上,傅友德緊閉着嘴巴,沒有立刻回答。
朱標笑了笑,「穎國公,孤就是閒聊,沒有別的意思,你實話實話就是了。」
傅友德悶聲道:「殿下,在北平的時候,老臣認識了柳淳,他的學問難說好壞,可他倒是做了不少事情,新的軍糧,改進火藥,士兵的皮襖手套,濾水的木桶,都是他做出來的。靠着這些東西,將士們打仗更容易了,死傷也少了,不但收復了遼東,還在捕魚兒海一戰滅了北元,迎回傳國玉璽。老臣也僅僅知道這些!」
傅友德說完,就閉上了嘴巴。
可朱標卻聽出來了,柳淳的學問非常實用,管用!
對於一個沙場老兵來說,的確是足夠了!
你能指望着靠一本論語,降服敵人嗎?
但話又說回來,能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千頭萬緒,重在人心!
儒家有兩千年的道統傳承,已經深入人心,很容易就能找出一個絕對多數。依靠士人集團,就能坐穩江山。
可硬是要用一種新的學問,取代儒家,雙方勢必激烈衝突,帶來動盪不安。
朱標從本能排斥變法,但是呢,他又不得不承認,柳淳基於民生問題,提出來的一大堆問題,幾乎每一樣,都切中要害,都劍指士人集團,不把鄉村從士紳的手裏搶過來,就遑論革除千百年的弊政。
朱標突然停住腳步,雙手按在古舊的城牆磚頭上。
洛陽城,歷盡風霜,牆頭斑駁,站在上面,似乎還能聽到漢唐的金戈鐵馬,多少朝代,蕩然無存,只餘下史冊上的幾行文字。
從小到大,朱標讀的史書多如牛毛,但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大明王朝!父皇一手創立的江山,會不會也和那些王朝一樣,煙消雲散?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任何的君王,包括儲君在內,都應該思索,可很諷刺,朱標似乎沒有認真想過。
在他的印象里,大明朝有老爹撐着,有那麼多精兵猛將,文臣名士,只要親賢臣,遠小人,信之任之,天下就不會差到哪裏去。
可問題是柳淳和太學生遞上了的討論結果,讓朱標惶恐了。
原來在洪武盛世之下,還藏了那麼多的弊端,還有那麼多亟待解決的問題。
老百姓並不是安居樂業,吃喝不愁……他們只是在忍耐而已!
朱標突然害怕起來。
他害怕自己會成為亡國之君,歷代二世而亡的朝代不是一個。
「明明是對的事情,孤卻沒有膽子推動!」
朱標自嘲笑了笑,夕陽之中,無限淒涼……從小到大,太多人把心血傾注到他的身上,包括父皇母后,也包括身邊的文武,朱標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條條絲線纏住的木偶一樣可憐,左右不是,動彈不得。
我活得根本不是自己啊!
朱標痛苦地搖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能做好任何一個角色,就是做不好太子,當不了一國儲君!
要不乾脆讓父皇換人算了?
朱標被逼得冒出了這麼個荒唐絕倫的念頭。
就算他不在乎,別人能不在乎嗎?
這麼多年了,全都圍繞着他在佈局,是他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嗎?且不說別人,父皇就不會答應!
到底該怎麼辦?
朱標陷入了無限的糾結……他甚至沒心情欣賞洛陽的風光,便匆匆動身,趕赴西安。
西安是秦王朱樉的封地,這位秦王殿下,風評可不是很好!
……
「臭小子,你的天賦也太差了,一趟拳,打得還沒有女人像樣呢!讓我說你什麼好!」張定邊鄙夷地繞着柳淳繞圈,彎着嘴角,嘲諷道:「要不老夫自縛雙手,讓你打,能沾到我的衣襟,就算你贏了,行不?」
柳淳怒哼了一聲,「老張,我跟你說,你也別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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