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看着朱載垚不甚高興的臉色,卻是露出微笑,耐心地繼續徐徐道:「正因為每一項國策都牽涉甚大,影響到的,是萬千百姓的生計,故此,為政者才不能等閒視之,說起鎮國公在關外所推行得政策,南人牧馬還是太出格了啊,太子能明白嗎?太子殿下很聰明,一定會理解老臣的話的。 ·」
聽完李東陽的話,朱載垚的臉色卻是沒有半點緩和,皺着小眉道:「為何你們說話都和那楊師傅一樣。」
所謂的楊師傅,自然是指楊廷和。
李東陽又是莞爾一笑,道:「那是因為介夫是個愛民之人,正因為他愛民,方才會口不擇言,這並不是他的過失。」
朱載垚心裏依然還是不服的,可是他和朱厚照的性子卻還是有個共同點的,至少對李東陽這樣的三朝老臣,卻是不敢放肆。
朱載垚悶悶不樂地點着頭道:「本宮知道了。」
眼見朱載垚如此,李東陽知道想要一下子說服太子很不容易,若是說得多了,反而會使太子生出逆反心理,便道:「太子殿下,是非曲直,老臣也不敢多言,不過介夫的話,引人深思,楊廷和畢竟是內閣大學士,他既敢言,就必有他的道理,現在……哎,眼下陛下不知所蹤,太后也已經出關,而據稱,韃靼人已經開始襲擊關外各大牧場,老夫倒是擔憂那些關外漢人的安危,更是擔心陛下的安危,等到幾日之後,有消息傳來,太子殿下就知道南人牧馬之策有多大的弊病了,老臣言盡於此,殿下也是累了吧,早些去歇一歇吧,老臣告退。 ·」
他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卻很令人動容,朱載垚禁不住想,難道父皇真的錯了,葉皇叔也錯了?
他的心情很不好,心底的信念第一次有了些動搖。
……………
此時,浩浩蕩蕩的人馬保護着張太后自山海關出來,跟隨而來的百官和宦官、女官足有上千之多,再加上勇士營和山海關的驍騎,竟是足有數萬,無數的斥候在附近遊蕩。
而此時,鎮國府得到了消息,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雖是剛經歷了一場戰鬥,葉春秋依舊放下所有事務,馬不停蹄地親自帶着鎮國府上下人等,飛馬南下迎駕。
在距離青龍六十多里的地方,葉春秋終於迎到了張太后。壹 百~萬\小!說 ww w·1k
他一身蟒袍,疾步走到鳳駕前,這鳳駕已被無數人眾星捧月一般地擁簇,葉春秋在闊地前拜倒,正色道:「兒臣葉春秋,見過母后,兒臣未能遠迎,萬死之罪。」
鳳駕的帷幔被侍女輕輕掀開,露出了張太后的真容。
張太后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兒子音訊全無,張永已經派人找了,卻依舊一丁點消息都沒有,不過從廠衛那兒得來的許多消息來看,似乎這一次,是真正的凶多吉少。
作為一個母親,怎麼坐得住呢,心裏有着憂慮,又周居勞頓,故此,這些時日,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看着這鳳輦外的藍天綠草,在她眼裏,卻仿佛沒有生命一般,當看着葉春秋,更不由地想起了朱厚照,心中更是鬱郁。
張太后幽幽地嘆了口氣,才道:「春秋,可有什麼消息嗎?」
葉春秋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所有的俘虜,他都已經命人盤問,可是所有人都是一無所知。
鎮國新軍也開始出發,準備誇大範圍去搜尋蹤跡,可是現在整個草原都是亂糟糟的,到處都是流寇和一些韃靼牧人,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馬匪,而許多牧場,也幾乎和青龍失去了聯繫,這裏實在是太遼闊了,想要尋一個人,不啻是大海撈針。
而真正的問題卻不在於此,而在於為了防患未然,所以無論是廠衛還是新軍又或者是張永在尋人的時候,絕不敢透露陛下的信息,他們只能去尋一個叫朱壽的人,為的,就是不想過於大張旗鼓,而引起韃靼人的警覺。
若是陛下還活着,韃靼人又知道了這些情況,只怕也會瘋了一樣地尋訪,那陛下只會更加的危險。
葉春秋沉默不言,只顯出沉重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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