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岑夫人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過了好半晌她才低聲開口,問道:「遲霜,這麼多年了,你總是這麼冷漠,不覺得累嗎?」
聲音十分生硬幹啞,就像干木塊在互相摩擦時候的聲音。
遲霜依舊沒有抬頭,目光看着跳躍着的火苗,淡淡道:「也許吧。」
岑夫人見狀也不惱怒,而是勸解道:「你偶爾也試着去相信一下別人,別總……」
「呵!」
遲霜聽見這話,就不由冷笑出聲。
她打斷了岑夫人還未說完的話,輕笑道:「岑夫人,我年幼時相信別人,結果得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後來我相信別人,卻流落到了坊;再後來我相信你徒弟,結果現在身中丹砂奇毒而不可解……」
聲音很輕,又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
岑夫人聽得明白,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如若是從前,她又何至於如此……
不過,若是從前,恐怕遲霜也不敢與她用這般語氣說話!
遲霜沒有刻意等着岑夫人的回答,她抬起頭,看向岑夫人,眼中一片沉寂,無悲無喜,「說起來,那些陳年舊事也不重要了,我倒是還記得十三年前跟着你進坊,行走江湖的事情。」
說到這裏,她就頓了頓,臉上再次揚起了那淡淡的,有些嘲諷的淺笑,繼續道:「那時候我還是很感激你的,畢竟,當年若是沒有你,我早已不在人世了,但後來……」
岑夫人不敢繼續與遲霜的目光對視下去,她目光閃爍着,然後直接看向了隔着兩人的火堆。
遲霜的那番話,倒是令她想起了這些年的事情。
從前,遲霜於她而言,只是一個用來利用的尋常弟子罷了。
當時的遲霜不過是個路邊撿來的孩子,她又何須在意其他?
反正這孩子是生是死,都只在她一念之間。
之後,遲霜的表現卻令她驚喜,因為這孩子在習武方面有着非同尋常的天分,於是她將遲霜帶在了身邊,開始教她坊的武功。
在這期間,不管她說了什麼,不管她發下去了什麼樣的命令,遲霜就必須得按着她的意願去做。
可現在……卻是風水輪流轉了,岑夫人想到此,心中便湧起一陣苦澀。
她早該知道,遲霜的悟性和根骨都非比尋常,性格更是沉穩隱忍,這樣的人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不死,他們就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更何況遲霜還天生反骨!
能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如若不是立場不同,岑夫人都想好好地誇她幾句。
但現在,這個原本在她看來算不得什麼的弟子,如今卻掌握着自己的生死……想着這些事情,岑夫人更加沉默了。
遲霜見她始終不說話,只是冷笑,「你們師徒,一個為了自己女兒的來路能夠光明平坦,毫不愧疚的拿我做練武的傀儡;一個又為了能從我這兒拿到你的武功跑來給我下百陽穀的無解奇毒。我就不明白了,岑夫人,你這半個月都在讓我相信你,這話你是怎麼說出口的?」
岑夫人想着從前的事,措不及防聽她說起這些,驚覺詫異,連忙抬了頭,失聲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遲霜神色淡淡的,說道:「岑夫人,你要是像我這樣被自己身邊原本最是信任的人親手送到鬼門關去闖上幾回,也會覺得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的。更何況,事情發生的原因,只要有人想要知道,那麼就一定會有個答案在後面等着。」
她說得雲淡風輕,仿佛曾經的那些生死險難,都只是一場噩夢,一覺醒了,那些噩夢就散了一般。
岑夫人卻又是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沒再開口。
還是遲霜將烤好的野兔遞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才抬了抬有些枯槁的脖頸,視線落在了遲霜的臉上,看着眼前那張天姿絕色,卻神情淡漠的臉,岑夫人一時有些晃神,她嘴唇張合了好幾下才發出聲音:「那你……為什麼要相信穆恆?」
遲霜嗤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相信穆恆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7s 4.020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