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清冷乾燥,約上午十一點許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覆蓋在寶玉臥室中。
除了寶玉怒罵賈環的聲音外,再沒有其他的雜音。賈環的沉默,那平靜的面容下所蘊含的意志與決心,硬如磐石。與心浮氣躁的寶玉相比,高下立判。
賈政輕輕的嘆一口氣,有些猶豫。
道理,當然是賈環說的那樣。他當然希望頑劣的嫡子能夠「改邪歸正」。但是,他要是同意寶玉去族學讀書,老太太,太太都會給他壓力。這讓他有些躊躇。
屋內人太多,地方小,除了賈母有座位外,其他人都是站着。站着王夫人身邊的薛姨媽笑着開口道:「依我說,王太醫是診斷寶玉沒大病,但是去讀書的事卻不必着急。一則是讓寶玉養養身子,二則是要時間給寶玉挑一位名師。」
屋內的眾人都看向薛姨媽。寶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薛姨媽這話是向着寶玉的。女兒和賈環的婚事,她權衡之下同意了,但心裏頭對賈環未必沒有看法。她還是心疼她兒子薛蟠挨打了。此時,是刻意偏向寶玉。
王夫人嘆口氣道:「妹妹這話說的是。寶玉自小就身體弱,我何曾不想他讀書。珠兒14歲就中了秀才,我難道是不知道教育兒子的人?」說着話,「哀求」的看向賈政。
提起賈珠,賈政神情哀傷,意志動搖。
賈環見政老爹又開始犯糊塗,當即道:「父親,朱子有言,少年易學老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又有前人詩曰:書到今生讀已遲!寶二哥要讀書,當惜取光陰,豈可待來日的道理?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這段話說到最後,賈環語氣慷慨,以顏真卿的名句作結,氣勢高漲,擲地有金玉之聲。
賈政禁不住點頭。若非維持着威儀,他都想叫一聲好。前有亞聖朱子的名言,告誡儒門弟子要珍惜時光去讀書。後有顏真卿鏗鏘有力的名句。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他也是個好讀書的人,這話說到他心坎里。
賈府的內眷,懂詩詞的不少,不懂也不少,但是只看賈政的反應,大都明白賈環這番話的力量、能量。各自心中有些咂舌。三爺不愧是讀書人!
賈環的話,薛姨媽和王夫人兩個婦人的話,根本就無法抵擋。
賈環再道:「父親,駱先生是宛平縣學稟生,學問精深,我當日亦在他門下求學。教授童子,綽綽有餘。寶二哥四書都沒讀通,如何教授他不得?」說着,看向寶玉,譏諷道:「寶二哥要我考一考你的四書水平嗎?」
這就是當面打臉了。
寶玉剛才罵賈環罵得挺歡暢的,但這時再一次的漲的滿臉通紅,憤懣的道:「你…」
他哪裏敢應戰?他固然聰明,但連秀才都不是,在四書上的水平怎麼可能是賈環的對手?賈環身上有着舉人功名,馬上就要參加禮部會試,博取進士功名。水準如何,不說自明。要是存心刁難,他馬上就得出醜。
寶釵和探春對視一眼,輕輕的搖頭。心裏好笑又感嘆。寶兄弟讀書不少,但科舉這上頭,如何是環兄弟的對手?望塵莫及。當然,詩詞才情,亦是不及。
迎春、惜春亦搖搖頭,寶二哥和環三哥怎麼比?那是全方面的碾壓啊。
黛玉美眸瞥了賈母、王夫人身前的寶玉一眼,再看看賈環,低下頭,一抹笑意飛快的從嘴角如同浮光掠影般的掠過。還是環哥厲害!
寶玉偃旗息鼓,無精打采的模樣,賈環便不再理他。再將薛姨媽的「荒謬言論」駁斥,再下一城。
要不是看在寶姐姐的面子上,他現在當然不會對薛姨媽這麼客氣:只是迂迴的反駁。岳母又如何?
賈環再對賈政道:「父親,如今蘭哥兒都知道上進,想要去聞道書院學習。東莊鎮可比族學還遠。族學近在咫尺,有何不可?」
賈環列出來的理由充分,條理清晰,將老太太、太太求情、施壓的話頭給堵住,賈政心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5s 3.957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