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賈府內喧鬧的聲響遙遙的在夜色中傳來。
鴛鴦站在住處的窗口邊,目光穿過廊檐,再越過院子裏的園林、奇石,看向黑沉沉的遠方。
她手裏拿着一封家書。這是晴雯下午送來三爺帶回府里的禮物時,順路捎給她的。
她是賈府的家生子,父母在南京看房子。哥哥金文翔現在老太太屋裏的買辦,嫂子是老太太屋裏漿洗的頭兒。她有今天,都是老太太的恩典,信重。一大家子都得了好差事,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但是看到信里,爹娘說身體不好,她卻無法回金陵看一看,心中又豈能沒有一點感傷?到底是生她,養她的人。
鴛鴦拿着手帕子,輕輕的擦着略顯紅腫的眼睛。
她約有十八——九歲的年紀,穿着青緞子背心,束着白縐綢汗巾兒,身姿高挑、修長,帶着幾點雀斑的鵝蛋俏臉上淚痕點點,有着俏麗的風姿。
夜色漸漸的深了。冬夜寒。隔壁傳來翡翠起夜,和珍珠說話的聲音。鴛鴦幽幽的嘆口氣,收斂了心中的情緒,轉身到牆角衣櫃邊,將家信收起來。心裏,對帶信回來的三爺,微微有些感激。
難為三爺想着她。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三爺怕是不會幫她帶這封家信。闔府的丫鬟,多少人的父母在金陵?但是,人不都是這麼着。她還是領三爺的情。
其實,她現在和三爺的關係還不錯。否則,今天上午也不會悄然的幫他說句話。她心中對三爺很佩服、敬重的。
鴛鴦細細的想了一回,解衣上床休息。
…
鴛鴦因家書難眠之時,距離不遠,賈母上房院落里黛玉處,睡在暖閣里的襲人亦是輾轉難眠。
她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家書。今天晚上,三爺自衛府送信回來,將她叫到望月居里去。
談的是她的前途、未來的問題。這讓她如何能安心的睡覺?
她如今是林姑娘屋裏的丫鬟了。
…
天蒙蒙亮,寶玉房裏的大丫鬟茜雪呼着冷氣自外頭進來。昨晚守夜的不是她。她住在隔壁的廂房中。
見臥室里寶玉已經不在,茜雪訝然的問守夜的媚人,「寶二爺這就出去了?」
媚人是個身姿有些豐滿的大丫鬟,正彎腰在床榻邊鋪床疊被,一臉的無奈,道:「可不是?一早起來就往林姑娘屋裏去了。昨兒晚上回來還訕訕的。他獻寶似的將北靜王所贈鶺鴒香串轉贈給林姑娘。林姑娘擲而不取,說:『什麼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
茜雪禁不住笑起來,道:「這倒是像林姑娘的脾氣。二爺和林姑娘一塊長大的,幾時不吵反倒奇怪了。」
媚人也是一笑。她的性子不像襲人,平日並不規勸寶玉要讀書、少愛紅、賭咒、搞一些奇談怪論。柔順的很。和寶玉試過男女之事,很得寶玉的喜歡。
她有八台大轎的福氣,卻沒有那個道理。寶二爺和林姑娘的事,不是她該費心的。
…
冬日的晨曦落在精美的屋檐下。寶玉興沖沖的自自己的屋裏趕到林黛玉的屋中。
心中一片火熱。一年的思念,昨日片刻的相見,還惹了林妹妹不快,他如何能忍的住?大早上就過來了。
因三春年紀漸長,賈母嫌住處擁擠,將三春遷至東跨院後的抱廈廳中居住,獨留了寶玉、黛玉住在身邊。寶玉和黛玉的住處,只是左右隔壁挨着的。
當然,按照古代的建築格局,有臥室、客廳、偏廳、暖閣、廂房。不是類似於現代公寓樓一樣,轉過門就是黛玉的住處。
寶玉剛進了客廳,就見襲人輕手輕腳的自臥室里出來,便笑道:「好姐姐,林妹妹還未起來?」
襲人原本就是他屋裏的大丫鬟。是他派着跟着林妹妹去金陵服侍,如今在林妹妹屋裏。
襲人穿着一身粉色的棉襖,外面套着精美鑲紫邊青色的掐牙背心。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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