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禧堂內很安靜,只有信紙翻閱的聲音。
賈蓉低着頭喝茶,沉默不語。雖然擔任着賈家的族長,但是這種大事還輪不到他來做決定。賈家裏能做決定的是賈赦、賈政。
賈璉也沒說話,心裏琢磨着。和甄家斷交沒那麼容易的。
賈府的祖宅在金陵,另有許多房產、田產在金陵。這平日裏都是靠甄家照拂。當然,甄家的大姑娘(太子妃)、二姑娘(梁王妃)在京城,賈府也幫忙料理了許多事情。兩家經濟上、利益上有太多有牽扯的地方。
更關鍵的是,甄家和太子有關聯。賈家作為勛貴,在太子之位穩固的情況下自然是支持太子的。有甄家這層關係在,是做了人情投資的。現在和甄家斷交,日後會不會被太子記恨?
這是賈家日後的大方向,委實令人難以決斷。
賈赦帶着老花鏡將信放在手邊的高几上,道:「二弟覺得環哥兒的提議如何?」
賈政一身玉色的儒衫,皺着眉頭,為難的道:「恐有落井下石的指責。於家裏的名聲不好聽。」
幾個月前,甄家曾經來信希望賈妃在宮中幫忙說句話,減輕歷年虧空的罪行。他當時內心中其實很猶豫,因而去信到金陵問庶子賈環的意見。
賈府在出皇妃之前是什麼情形,在之後又是什麼情形,他作為官場中人,心裏豈能沒有數?賈家和甄家關係雖然好,但絕對沒有到可以讓賈家為甄家「犧牲」這個程度。
皇妃是賈家的重中之重,根基所在。
不曾想甄家竟然虧空近200萬兩白銀。按照環哥兒來信的分析,甄家怕是在劫難逃。那麼,賈家該何去何從其實很明確。但此時和甄家斷交,在道義上,他心裏邁不過這個坎。到底是多年的世交、老親。
賈赦冷笑道:「甄家大難臨頭,總不至於我賈家也要跟着搭進去。各人自掃門前雪罷!」
賈政道:「太子哪裏呢?」
賈赦頓了下,氣勢稍微消退,想了想,道:「按照環哥兒說的,太子若是撐不過去,自是一切休提。若是撐的過去,我們還有時間彌補。如今先和甄家把關係淡下來再說。」
甄家是必然要敗亡的,不必多說。天子春秋鼎盛。甄家的事情是否會連累到太子還兩說。若是太子地位穩固,賈家至少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去彌補和太子的關係。
賈政點了點頭,輕輕的嘆了口氣,「唉…」
迷亂、混沌的未來、朝局,以他的水平很難看清楚。他只能信任他的庶子的判斷。去年環哥兒營救張安博、謀劃婚事的事情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賈政信任賈環是沒有錯的。賈環既然決定留下來,他和賈家休戚與共。但是,賈政猜不到賈環的想法。賈環心裏早就認定、推測太子會廢。
廟堂諸公從天子的角度去揣摩,處罰甄家和廢太子或許沒有必然的聯繫。而且,他們無法知道天子對甄家的處罰力度。是抄家,或者是追贓、罰沒,這都存在着未知性、不確定性。
但賈環卻是知道甄家定然會被抄家。從這種處罰力度來推測,太子之位在將來多半是不穩的。而且,賈環還知道太子參與了販運私鹽。這完全是在作死。
所以,他給賈政的信中,給出的是一個進退兩可的方案。實際上,他早就做好準備:讓賈家放棄支持太子。這也是避免賈元春、王子騰捲入皇位繼承鬥爭中站隊錯誤的出路。只要這兩位不死,賈府就不會敗亡、倒塌。
接下來,賈政、賈赦四人再商議了半個時辰,事情就定下來。賈家和甄家斷交,但不採取激烈的方式,而是從關係慢慢的變淡開始,在一兩年的時間內完成。
雍治十二年夏,賈環來到賈府的第五個年頭,總算讓賈家這艘破船開始稍稍偏離既定的、衰敗、傾頹、敗亡的命運航線。
這是一小步。
…
商議完事情後,賈蓉和賈璉在榮禧堂的門口送走賈赦和賈政。外頭候着的小廝、管事們都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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