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也。吾鄉海國,每有遠夷,為風吹至者,或白衣冠,或高帽,或角巾,大約多漢官舊儀。而近時與西夷通商,奇巧之物,如指南車,量地表,日影尺,晴雨表。
無非中華遺法,特彼處專以技藝為仕進之階,致富之術。故殫心竭慮,從而推究之,變通之耳。
早稻最先熟者,曰救公飢,又名六十日。謂自浸秧至收成,不過六十日耳。
陸放翁詩曰:「六十日白最先熟,食新且領晨炊香。」又云:「六十日白可續飯。」
是當時,山陰人呼「六十日白」,吾鄉但呼「六十日」無「白」字。
蔬圃中物,惟茄獨稱樹,曰「茄樹」。始甚疑之,以為其干稍象樹形,故呼之耳。今知不然。晉嵇含《南方草木狀》云:「茄樹:交、廣草木,經冬不衰,故蔬圃之中,種茄,宿根有三五年者,漸長枝幹,乃成大樹。每夏秋甚熱,則梯樹采之。五年後,樹老子稀,即伐去之,別栽嫩者」。然則茄實是樹,非借名者。
吾鄉種茄法,一如他蔬,每年換種下子,茄實既盡,盡拔去之。《草木狀》所說,非特無行之者,並不知有此法也。余游京師,見茄狀與吾鄉絕異。吾鄉長而圓,大者圓徑不過二寸;其長,則小者數寸,大者或至尺余。都中所見,乃如吾鄉南瓜,但無間縫耳。其圓徑有至尺余者,其高不過二三寸。余疑是瓜類,食之,味實茄也。又吾鄉茄色紫赤,與朱李色同,故呼朱李為茄皮李。都中所見者,色白,或微有淡綠者。余意其大如此,或即是三四年大樹所結者與?惜未問土人以栽種之方也。
蒜頭,俗語也。《古今注》謂之「蒜卵」。又雲「胡國有蒜,十許子共為一株,俗人呼為大蒜」。按:今蒜頭如橘柚,去其皮,分之凡五六或十許,想本胡種耶!而俗以蒜葉呼為大蒜,其根則謂之蒜頭。
林弼《龍州詩》云:「山蕉木柰野葡萄,佛指香圓人面桃。」「佛指香圓」
即佛手柑也。本與櫞種相同,故其皮亦絕似香櫞。今但呼為柑,不呼櫞矣。又《本草》云:「海內芭蕉,常年開花結實。有一種曰佛手蕉,小而味甜,則未之見也。」
《湛淵靜語》謂:「木芙蓉根,三年不除,誤食之殺人。故古詩『昔為芙蓉花,今為斷腸草』以此。」余聞秋葵花,以麻油浸之,治火傷。及滾水所傷等,甚效。而其根則毒,凡男女病鬼祟淫邪之症,取根搗爛,密塗其陰,則邪不敢犯也。
古人有「憑仗幽人收艾納」之句。或寫作聯。問其「艾納」何物?則曰:「想即是艾,收之為印泥耳。」余幾信其言。近始知是松皮上蘚衣。見《本草》合諸香燒之,其煙團聚,青白可愛。
西夷既與中國通商,多以其土產來內地。一日在花園中,買洋柿一本。其果大小,似柑之小者。始結色白,漸綠而黃,而紅,若紅柿然。彼人食之,華人但以供玩好,不之食也。其種草本,葉略似菊而碎,小作小花,黃白色。其根遍生叢毛,如其人。又其貓犬亦多與中國小異。謝承《後漢書》稱臧民,言西域山川、草木、鳥獸,名種不與中國同。信哉。
燕以春分來,秋分去,其來何自?其去安往?俗人皆曰:「度海而去,春時自海外來也。」然前年吾鄉修沈店橋(在南門外),時方嚴冬,拆橋則深邃處,有燕無萬數在焉。始知燕之歸,是蟄也。非往海外也。鄭注《月令》「玄鳥歸」
曰:「歸謂去,蟄也。」疏云:「玄鳥之蟄,不遠在四夷。而亦不以中國為居者。
他物之蟄,近在本處。今玄鳥之蟄,雖不遠在四夷,必於幽僻之處。非中國之所常見。「(注云:」凡鳥隨陰陽者,不以中國為居,故疏之如此)。然則古人之體物,較今人為審矣。又高注《呂覽》亦曰:「玄鳥,燕也,春分而來秋分而去。
歸蟄所也「。其注《淮南》亦曰:」秋分後,歸蟄所也。「《酉陽雜俎》云:」或言燕蟄於井底「,是亦以燕去為蟄也。而小說家載,長安富商任宗,妻郭紹蘭,能詩。紹蘭以詩系燕足,祝曰:」我聞爾海東來,必曾經湘中,為我附書。「
云云。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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