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業卻不以為忤,反問道:「種大人何以有此一言?」
种放也不客氣,伸出大手往沙盤上的橫山地形使勁那麼一划拉,大聲道:「種某一路反覆推敲,覺得如果我們以危城弱兵與敵強戰,實是得不償失。我們在府州已不可保的情況下還想貪心,意欲保住我們所有的領土,恐怕反而一處都保不住,而且太尉急急揮師回援,甘州回紇和瓜沙的歸義軍也不會放棄這個打擊太尉的機會,那樣的話咱們東線損兵折將、疆土淪陷,而太尉那邊呢,也要元氣大傷。
最後很可能形成這樣一種局面,我們被打成原形,河西走廊重被回紇人、吐蕃人佔據,重演吐蕃、回紇牽制壓迫夏州的局面。東面,則是朝廷與我們雙方兵力犬牙交錯,直接交鋒,時日一久,太尉一定會被拖垮,再無崛起的希望,最好的結局,也就是恢復李光睿統治夏州時的局面。」
楊繼業雖自負於守御的本領,自信在朝廷大軍面前,未必就會如此不堪,不過勝負之數,牽涉甚多,絕不是只靠一員主將指揮策略得當,就一定能佔據上風的,种放所說的結局,並非不可出現的局面,想像那樣窘迫的處境,楊繼業的額頭不禁沁出冷汗,脫口問道:「若依種大人所見該當如何?」
种放道:「種某以為,與其如此,我們不如求個穩妥,主動撤軍,放棄麟府,集中各方兵力,依託橫山險要的地勢,構築第二防線,將宋軍牢牢阻擋地在橫山以外。如此,我們雖失去了麟府,但定難五州在手,河西草原在手,我夏州的元氣不會受到傷損,那麼,我們隨時可以再度揮軍東進,同時,太尉那邊也不必倉促回師,以致被甘州和歸義軍所趁,盡可從容撤軍,甚或……,將甘州和瓜沙先拿到手,再挾全勝之勢回師夏州,那樣的話,我們的實力不但不會受損,相反會大肆擴張,這樣的話……我們何必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呢?」
楊繼業聽的怦然心動,其實种放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思,卻沒想到,种放竟與他不謀而合,只是如今种放先說了出來,他倒不好再說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考慮了。沉思片刻,楊繼業不禁又猶豫道:「可是……,大帥臨行前,將東線防務交到我們的手中,楊某一介武夫,只知將令如山,未得命令之前,便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不得違抗軍令。如今咱們一仗未打,勝負未見,便主動撤軍,棄了麟府去橫山構築第二防線,這麼做妥當麼?」
种放瞪起眼睛道:「難道等着潘美的大軍追在咱們的屁股後面,再慌慌張張引着他們逃向橫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果楊將軍的顧慮只是未得太尉允准,那麼大可不必。種某以為,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避免最大的犧牲,保存最多的實力,擋住朝廷兵馬西進之路,確保太尉西征的成果不會盡付流水。將軍若是擔心太尉怪責,一應後果,種某願一力承擔,只求將軍果斷撤軍,搶得先機,製造有利於我夏州的局面。」
楊繼業拂然道:「種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來?楊某是三軍統帥,無論進退,將領一下,所有責任,楊某自然一力承擔,豈能推諉於人?不過……」
他又將目光投到沙盤上,沉聲道:「種大人,折家軍還在府州與草城川的叛軍和朝廷兵馬鏖戰,我們可以放棄一個麟州,折家如果放棄了府州,可就一無所有了,折姑娘她……她肯答應麼?若是折家軍不撤,難道我們獨自放棄麟州,退防橫山,棄盟軍於不顧麼?再說……」
他壓低了嗓音,低聲道:「太尉與折姑娘……,咳咳,種大人想必也有所耳聞……」
种放生就一副書生的耿直倔強性格,他睨了楊繼業一眼,說道:「楊將軍,你說太尉授師五州、盡統諸將、招兵買馬、征討西域,所謀者何?」
楊浩的所做所為,西北諸將誰還不心知肚明,可知道歸知道,楊浩一天沒有亮明旗號,誰敢冒天下之大諱,說出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來,楊繼業猶豫道:「這個……」
种放正氣凜然,聲震屋瓦地說道:「江山美人,孰輕孰重?江山在手,美人自有。若失了江山,身家性命都不保了,還要美人何用?如果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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