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爹,孩他爹,」女人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眼淚汪汪地囑咐道:「漢人老爺要你說甚麼你就說甚麼,可千萬不要頂嘴,啊……」
男人沒有說話,喉嚨里咕噥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答應,便甩開大步向前走去,楊晉城四人立即緊隨其後,那婦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了想,便也拔足追了上去。
今日知府將昨日判官所定之案推翻重審,在整個蘆嶺州引起了莫大轟動,住在十五六里外的寨子、鄉鎮中的漢人和羌人也都聞訊趕來了,不但山坡上站滿了人,就連隔着一百多米遠的傾斜山坡上都是人滿為患。
人犯、苦主、人證,全都帶到了,三班衙役手提水火大棍,在草坡上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齊齊,中間一張八仙桌,上邊擺着紅黑令簽,旁邊一張小几,一個書辦擺好文房四寶,正慢悠悠地研着墨。
知府大人不在衙門裏審案,而是跑到這兒來升堂問案,分明就是有意要讓全州百姓與聞此案,所以對百姓們的趕來,並無一個衙差哄趕攔阻。不過,除了三班衙役,兩邊還有近百名佩腰刀、舉纓槍的民壯維持着秩序,所以雖說這羌寨前面人山人海,卻無半點喧譁聲。
「咣、咣咣……」鳴道鑼響了,遠遠一頂大轎趕來,現場立即一片屏息。這地方山高皇帝遠,一州知府在百姓們心中就是掌控着他們生死前程的最大的官兒,如何不生敬畏之意。
蘆嶺州因為新置,所以府衙許多東西還不齊備,比起內地州府來寒酸的很,這樣的官轎只有一乘,而且平時楊浩還不大用,一出門總是乘馬,如今楊浩坐了官轎,其他隨從官員卻仍是騎馬相從。眾官員們到了近前紛紛下馬,走到位案兩旁的座位前肅然等候。
眾百姓瞪眼看着,就見一個年輕人極其俐落地跳下馬來,快步走到轎前去掀轎簾。這年輕人眉眼俊俏,十分秀麗,只是腦袋上的頭髮極短,若非身上穿的也是衙門裏的公服,簡直就是吐番草原上的喇嘛僧。
他將轎簾兒一掀,裏邊緩步邁出一人,一雙白幫黑面的緞子官靴,一襲淺綠色的官袍,可那袍帶上卻懸着一枚只有緋衣官員才能佩戴的銀魚袋,正是整個大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蘆嶺州知府兼州團練使楊浩楊大人。
楊浩沒戴官帽,一層層白布把那腦袋裹得跟印度阿三似的,西北地區不少人是見過天竺人的,瞧他那稀罕模樣,許多人並不知道楊浩昨日受了傷,更有那新來不久還不知道楊浩來歷的,還以為這位楊大人本來就是天竺人呢。自唐以來,在中原做官的外族人可不罕見,於是人群中便是一片嘖嘖稱奇之聲。
楊浩頂着一個大腦袋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自程德玄以下各位官員這才依次落座,楊浩左右一看,抓起驚堂木來便輕輕一拍。其實在這樣空曠的地方,驚堂木起不到鎮懾人犯的作用,但是這是必要的程式,兩旁衙役見了知府大人示意便「威武」起來。
「諸位百姓,自我蘆嶺州建立以來,大多數百姓都能謹遵王法,規矩行事,卻也不無宵小,橫行鄉里。程判官教諭為先,少施懲罰,然而有些人不思悔改,變本加厲,正所謂亂世有重典,當然啦,我大宋國泰民安,絕對談不上亂世,但這蘆嶺州因為新建,又有橫山羌匪作亂,不免有些歹人趁機混水摸魚,橫行不法。今日,本官開堂公審昨日羌人少姆依可受人凌辱,老父被殺一案,以正王法,來啊,帶原告。」
其實因為這裏不是公堂,也沒有儀門二門和候審的押班,所以原告、被告和人證都在現場站着呢,倒不需下堂傳喚,楊浩說罷,姆依可便被帶到案前跪倒,這少女還未開言,先已放聲大哭起來。
姆依可在羌語中是月亮的意思,這位少女年紀不大,才只十三四歲年紀,果然生得身如纖月,眉目婉然,很有幾分柔美的姿色。楊浩見她小小年紀,五官稚嫩,神氣清純,哪有半點風塵味兒,卻被那喪盡天良的花無月凌辱,還反咬一口,誣指她是個半掩門兒的妓女,心中一股火氣不由暗暗生起。
依娜站在人群中,聽見這位漢官提起橫山羌匪作亂之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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