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胸口突然刺出一個劍尖,原來是中年漢人雙腳落地,挺劍疾刺穿透了他的胸膛,那乞兒渾身扭動,還要向前沖,泥涅師彎刀一輪,將他的首級砍下,這才撲倒在地不動了。
這時波斯護衛也將其他刺客放倒,上來將中年漢人團團圍住,泥涅師趕忙制住護衛道:「不得無禮,這位朋友剛剛救了我。」
這時護衛拾回那刺客的頭顱,泥涅師細看這人雖是黑髮黑瞳,但是長着連鬢絡腮的鬍子,似非漢人。
那中年漢人上前叉手道:「是黑衣大食。」
泥涅師點點頭道:「沒想到突騎施居然與大食人有染,大食人與我波斯有滅國之仇,今日若非老客,泥涅師險些命喪仇敵之手,不知老客如何稱呼?」
泥涅師見那漢子穿着一領白袍,外罩皂色半袖衫,頭戴軟布幞頭,看模樣是個商人,因此稱他為老客。
那人卻道:「在下秦州李客,本是王方翼公的親衛……」
泥涅師知道王方翼曾檢校安西都護,碎葉城便是王方翼所築,不限唏噓道:「十五年前王公已死在流配崖州的道上了……」
那人接口道:「小人亦有耳聞,當年小人本該隨王工東返,然而王公託付小人一件要緊的事,小人尋訪了二十年,三年前才終於有了眉目。」
泥涅師知道「那件事」,道:「這麼說你找到了?」
那人點點頭。
泥涅師又問:「你怎麼知道自己找到的就是對的?」
那人從懷裏掏出一方玉牌,這玉牌質地極佳,當是產自于闐的無暇美玉,但其做工更是精巧,又顯然是長安工匠才有的手藝。泥涅師湊近細觀玉牌上的篆刻,立時渾身一震,道:「茲事體大,李郎如果信得過納爾希耶,先隨我回中原,徐徐圖之吧……」
兩人正說話間,一輛大車緩緩駛過他們身邊,車上的布篷掀起一角,露出一個三四歲童兒的臉來,對李客道:「耶耶回中原,是要給十二郎請教書先生麼?」
李客笑道:「是了,十二郎聰穎,阿耶自然要到中原請最好的先生教十二郎讀書。」
那童兒聞言歡喜地靠在輿上唱起歌來:
雨打燈難滅,風吹色更明;
若飛天上去,定作月邊星。
泥涅師與李客並轡而行,一眾車馬隨着他們迤邐向東而行,此刻日已西墜,在大地上撒下一片金黃,遠處楚河波光粼粼灼人二目,泥涅師仿佛又見到了二十三年前的場景。只是那時石碑在立起,碎葉城甫建,他一路西行,滿懷壯志,一心要光復故國;而此刻碑在倒下,碎葉城破在即,而他要東回長安,一生抱負已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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