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支曲子到緊要之處,突然之間,啪一聲斷了,整個琴聲,頓時就斷了,靜了下去。
琴弦斷了,彈琴之人,心情還真是很不平靜。
蘇子籍依舊無聲注視着,彈琴人慢慢抬頭,朝着看來。
果然,是一個服飾與蘇子籍幾乎一模一樣的人,面容修眉鳳目,舉止嫻雅俊秀,正是太子。
太子嘆息一聲,看着斷弦,目光中帶着惋惜,又像物傷其類。
他手一揮,合着吟唱的女子行禮,靜悄悄的退了出去,整個雅室,只有兩人對視。
「你真的偷天換日,成了本朝太孫。」良久,太子喃喃說着,神色感慨又惆悵,似乎本想作的事,真成了,卻又心情極其複雜。
蘇子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這位昔日的儲君,他了解這位太子的複雜心情。
自己身死,固然有恨,可真的要把大鄭姬家天下拱手讓人麼?
也許太子在徘回,在後悔。
可,到了這步,還有什麼回頭路可走?
室內沉默良久,太子似是醒悟,自失一笑,開口問:「時局如此,你欲起事乎?」
「太子引我來,莫非就是來質問我此事?」
「世間發生的大事,果然瞞不過鬼神。」
蘇子籍暗暗想着,卻絲毫不懼,只是沉吟:「但就算是知道了這一切,因着自有天地約束,所以普通鬼神想要干涉大事的進程、皇位的更替,也是萬萬不能。」
「他能引我來,與我問這些,還是因我與他有頗深的淵源。」
若什麼鬼神都能插手,都能質問,哪裏能輪得到太子呢?
只怕世道早就亂了。
也因知道了這一點,蘇子籍倒也並不擔心泄露了天機。
不過,真拼着魂飛魄散,也要將欲起事一事告密,蘇子籍也沒有辦法。
等了會,見蘇子籍沒有答覆,太子不知面前的人在想什麼,自己卻心情越發焦躁了。
此人慾起事,殺機已經透過因緣透到自己之處。
自己沒有辦法阻攔,加上本就對父皇感情複雜,也不知該如何阻攔。
良久,太子滿臉倦容和無奈,嘆了口氣,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勸說:「你已經是太孫,不管地下怎麼說,天位已定,只要再等一段時間,就可繼位大統,何必作這等弒君弒祖之事……」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感覺到了令自己無法忽視的目光,抬眸看去,被自己引來的年輕人,正冷澹看着自己,眸中並無憤慨,也無怨懟,反倒有了一分憐憫、三分恍然。
在蘇子籍的眼神下,太子的話漸漸轉弱,竟沒辦法說下去了。
蘇子籍望着太子,忍不住嘆着:「皇帝說你過於寬宏甚至怯弱,我本不信,聽了這話,才覺得他說得對。」
「當年的事,非你過錯,只是你父皇想奪你壽數,前因後果,已經清楚得很,現在更是鬼神之冥,許多事不問自知,可不想你花費力量與緣分拉我下來,竟然開口是這話。」
蘇子籍手一划,冕服袖子划過空中:「天下爭龍,非成就死,事到現在,你覺得我還有退路麼?」
太子忍不住開口:「可是,萬一……」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
蘇子籍澹澹說着:「皇帝貴為天子,擁兵百萬,民意士心盡在手中,正面相搏,斷無生路。」
「皇帝深謀遠慮,等逼迫我到了絕處,自然防備我狗急跳牆,那時再舉事,只是自尋死路,還給了皇帝大義名分。」
「只有不單是你,甚至大部分人,連着皇帝,都認為我還有不少餘地時,我突然兵變,才是取勝唯一機會。」
「你視皇帝是父皇,是大局,是君父,故瞻前顧後,遲疑不決,那是你愛他、敬他。」
「而我不愛他,不敬他,別說沒有殺錯,就算殺錯了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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